我們社會一直覺得遊戲就是娛樂, 說到娛樂, 直覺的印象就是令人快樂。
但正如之前所說, 遊戲就是電影那樣的創作, 既然是創作, 那自然包括多種不同的題材。 電影當中也會有悲劇, 所以, 遊戲也一樣有悲劇, 遊戲裡的劇情有生離死別, 甚至有著苦味的結局, 也不是甚麼新鮮事。 不過這反映了, 遊戲不一定是像糖果一樣甜美的東西, 也可能帶有酸苦的味道。
然則, 酸苦的遊戲會是怎樣的遊戲?是三國時代的悲劇, 還是中世紀歐洲騎士的悲劇?這些都不是, 雖然悲劇可以無比的酸苦, 但這些都是幻想世界。 對於成年人來說, 怎樣也及不上現實世界底層生活的殘酷來得震撼。
而以此為題材的遊戲, 是存在的。 那就是一個得獎的獨立遊戲 Cart Life, 沒有官方中文譯名, 但是可以譯作為“小販人生”。
這個遊戲的畫面是只有黑色, 白色和灰色, 但不是甚麼幾十年前的舊遊戲, 他是刻意用這些色調去刻畫出這灰色的世界。 這世界不是甚麼三國時代, 而是現實的美國。
玩者可以扮演的角色有這幾個: 一個有嚴重煙癮的新移民報販, 一個因為突然離婚而沒有了生計, 跟女兒相處不好的婦人, 一個癮君子。 全部都是口袋裡沒幾塊錢的社會邊緣基層。
遊戲裡的美國並不是甚麼夢想鄉, 玩者所經歷小販的生活, 就是怎樣在微薄的利潤下, 每天怎樣被吃飯和租金壓得透不過氣來。 同時也要面對自己私人生活的問題, 例如沒有滿足煙癮就會致咳難以工作, 和家人的不和等, 日不繼夜的工作和經濟下, 還要處理長期受社會和貧窮的摧殘的副作用。 而整個遊戲的目標也很簡單, 就是怎樣從這最底層的循環中, 改善這處境, 例如說把離婚的事情圓滿處理好。
這正是一個以所謂“社會失敗者”為主角的遊戲, 講述的是“失敗者”的人生。 這遊戲以一個非常非常現實的角度去描寫“美國夢”, 生於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的經濟底層, 生活只會充滿了憂愁和困擾。 雖然這是美國的背景, 但對於在香港生活的我們來說, 是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?
非常諷刺的, 但相比之下, 現實中坐擁幾個物業, 卻動不動就說自己“餓死”, 或者明明不餓卻用“餓著肚子”當理由, 去把盡取私利合理化。 這些人所面對的現實生活, 是養尊處優的, 是看不到真正餓著肚子的人。 而偏偏就是這些自稱飢餓的人, 讓社會有更多真正飢餓的人。 遊戲裡的基層生活, 是否不能避免?美國的財富承受不了讓他們活得更好?
人活在現實, 可以是活在自己的世界, 看不到四週有人在受苦只顧自己的利益。 相反, 虛構的遊戲裡, 也可以把真正餓肚子的人處境反映出來, 讓大家看到更遠的地方。 說後者的虛構, 只怕比起前者的現實, 更為現實, 也不以為過了。
# 原文由鄭立撰文 刊於《明報﹣星期日生活》 “Ryu vs Ken” 專欄
Tags: ryu-vs-ken